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ORDER: 3
 
  他們在離活動中心挺遠的一棵大樹下找到第一位室友,三谷。
  這很合理,三谷是個遲到大王,他總能用盡所有辦法只為了不在規定的時間內抵達。
 
  回到寢室後,他們在床上看到第二位室友,大川。
  這很合理,大川是個翹課大王,沒有特別必要的課程跟活動絕對不會看到他出現。
 
 
  於是這間寢室就剩他們兩人了。

  失禁的臭味太難聞了。兩人合力把大川的屍體搬到外面,清理過他的床鋪,又往寢室內噴點芳香劑,這才各自坐下。
 
  三谷的桌上放著一本向下攤開的漫畫,他前晚還打算熬夜追進度,卻因為燈光太亮被床上睡不著的平野拿紙團丟頭。
 
  平野感到有些抱歉,那時應該讓他好好看完的。
 
  他從自己抽屜深處挖出一盒菸,放到大川桌上。
 
 
  「做什麼?」
 
  「之前跟他借菸來抽,欠滿久了,一直忘了還。」
 
  「他死了,抽不到。」東条尖銳地說。
 
  「我知道。」平野只是看著那張凌亂的桌子。「我知道。」

  「你會抽血?」東条看著平野的準備動作。
 
  500毫升是個令他們意外溫和的數字,也許因為這是在前兩場下馬威後第一個真正指令的關係。
  雖然在日本捐血是以400毫升為基準,但國際間的捐血上限正好是500毫升。不是個會讓人難以執行的量,總之如果缺乏覺悟到連這點血都拿不出來,對主使者而言也許淘汰掉正好吧。
 
  「大致上有點概念。我媽是護理師,以前喜歡纏著她問東問西的,也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用上。」平野看向還悠閒坐在椅子上的東条,「需要我幫你抽嗎?」
 
  「不用。針頭這種東西,我很熟悉。」
 
  「噢。」沒有追問原因,也不特別在意東条語氣中的自諷。「那你,要不要跟我互相抽血?」
 
  「何必做這種無聊的事。」
 
  「這個嘛,我總覺得你會把自己抽過量。」
 
  東条陰狠地瞪他一眼,而平野只是無所謂地聳肩。
 
  「畢竟你看起來一直都是那副想把自己弄壞的樣子嘛。」

  東条還是妥協了。
  理由是他想親自弄痛平野。
 
  聽到這說詞時平野還想開些有色玩笑,但針一戳下去,還沒完成的句子就轉成哀嚎。
 
  嗯,是故意的。
  血液倒是挺順利地流向血袋。
 
  看著平野痛到幾乎擠出淚水,東条覺得心情稍微愉快了一點。
 
 
  然而當他們交換過來,平野要將針頭刺進血管時,東条冷冷地說:「要是會痛就殺了你。」
 
  「……這句話要是在床上聽到的就好了。」平野苦笑,還是開了個不痛不癢的黃腔。

  事實上平野肯定有看到他手腕上的那些劃痕。
 
  但他什麼也沒說。
  甚至沒任何表情。
 
  東条那瞬間有點慶幸留下來的人是他。
 
 
  「你看起來不太怕。」
 
  「是嗎?但我其實挺怕的。」
 
  他們說好讓體質較差的東条休息,由平野維持精神來注意流量跟開關,並分段採集盡量降低大量失血的不適感。
 
  東条半靠在床上,瞇著眼看平野。
  他還是看不出平野有任何異於平常的情緒。
 
  「你藏得很好。」他下了結論。
 
  「沒有,我沒藏。我只是在想、」平野坐在床沿,帶著純然的困惑皺眉:「做這件事情的主使者,到底想看到什麼?」
 
  東条閉上眼,靜靜聽他說話。
 
  「他想看大家害怕的情緒嗎?那麼他大可在東京車站放顆炸彈就好,成本跟人力都更低,將全校幾百人都迷昏還得一個個在頸子上安裝這個凶器,可不是變魔術一樣彈個手指就能輕易辦到的事情。投入這麼高昂的成本,他是想考驗人性?或者單純只想看看這樣做會發生什麼事?……不管是害怕、喜悅、瘋狂、憤怒、悲傷,只要露出跟平常不一樣的情緒,就像輸了一樣。」
 
  「我想保持理智到最後一刻。我是未來的刑警,得好好站在瘋狂的對面,可不能輸給他們。」
 
 
  太冗長了,東条想。
  但那聲音卻意外地讓他感到安穩。
   
  在意識模模糊糊沉入深眠的湖底前,東条聽到平野說的最後一句話。
 
 
  「對了,你知道睡美人裡的紡錘,其實是在暗示陰莖嗎?」

  平野說想跟他合作。
  接下來的指令可能會越來越危險,有個可以信任的對象不是壞事。
 
  雖然東条覺得自己可能只是還在頭昏才會答應。
 
  「既然我們都打算喝下去,那就把彼此的血各混一半來喝吧,有點儀式感好像還不錯。」
 
  不錯個頭。東条暈呼呼地想著。
 
  他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將噁心二字嫌棄出口,貧血使他難以思考,口腔中滿滿血味,那不陌生,卻依然想吐。
  平野在一旁皺著臉唉唉叫說難喝,東条想揍他叫他安靜,卻連手都懶得多舉一點。
 
 
 
 
  他們體內現在都有對方的血了,250毫升。
 
  東条想起安萊斯的吸血鬼編年史中,吸血鬼們交換彼此血液如同交媾。
 
 
  這一切有多親密,就有多令他噁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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